□ 張文倉
回老家,,沿著小路隨意漫步,、瀏覽,。平展展的梯田繞山旋轉(zhuǎn),綠油油的山崗連綿不斷……刺薊花綻放:地壟一溜溜紫色的紅,,崖畔一串串耀眼的紅,,山坡一簇簇艷麗的紅,滿目陶醉,,我不由得想起了童年,。
銀子洼,是小時候爺爺常領(lǐng)我和堂弟背柴的地方,。爺爺拾掇柴火手腳麻利,,盯住一個地方,一會兒這里放一堆馬刺,,一會兒那里放一堆蒿草,。我和堂弟,吭哧半晌,,連一抱子柴火都沒有弄下,。當然,我們心思全沒用在砍柴上,,不是玩耍,,就是翻看借來的小人書。末了,,我們背上的柴火多半都是爺爺砍下的,。
爺爺累了,坐在陽洼曬太陽,,竟然長一聲“噗”短一聲“噗”,,睡著了。我摸上去,,揪住爺爺山羊胡須扯一扯,,堂弟掐一片刺薊葉兒在爺爺耳朵上劃一劃。爺爺忽閃一下睜開了眼睛,。他說的故事我們聽了八百遍了,,但我們還想聽,,每聽一次都有新的感悟。
有一天,,母親生病出不了工,。晌午,她從土炕上爬起,,拄著鋤頭拉我去自留地除草,。地里韭菜一片,葳葳蕤蕤,,由著性子生長,;辣椒一片,辣椒像鈴鐺,,紅得炫目,,青得發(fā)紫;小麥一片,,綠油油,,隨風擺浪;邊邊角角的黃花菜,,開滿了喇叭花,;壕畔上刺薊擠擠挨挨,葉子上,、莖稈上,,甚至花蕾上都有尖刺,太陽下鋒芒畢現(xiàn),,好像莊稼的守護神……
母親給西紅柿搭架,,叫我拔冰草。冰草最能偽裝了,,長在韭菜里,,和韭菜像孿生姐妹,混在麥苗中,,和麥苗不分伯仲,,那時候,分不大清楚,,拔掉了韭菜和麥苗,,留下的恰恰是冰草。母親一邊拿著韭菜,、麥苗,、冰草教我分辨,我一邊拔呀拔,一個不小心,,冰草劃破了手指,,鮮血直流,。母親慌忙采來幾片刺薊葉,,揉成黏糊糊團狀,涂在傷口止血,,又抓一撮黃土覆蓋消炎,。果然,不大會兒血不流了,,手指也不疼了,。
從此后,在我幼小的心靈里,,恨透冰草,,感恩刺薊。
席芨洼,,滿目的松樹,、柏樹、槐樹,,喬木下,,山丹花、野菊花,、蒲公英花,、委陵菜花,還有叫不上名字的花草,,像精致的彩色地毯,。蜜蜂嗡嗡,在花蕊中躬身采擷,,蝴蝶雙雙對對翩翩起舞,。刺薊花高高地點綴其中,默默地護衛(wèi)著玩伴,。一片鳥鳴聲灌醉了席芨洼,。當年,我在這里放過牛,,同玩伴摔過跤,,拔席芨跌過跟頭,被刺薊葉兒劃傷過手指,。
刺薊,,筆直的主桿上,一拃長的距離生出一拃長的寬闊葉子,,葉子根部又長出一根莖,,莖上頂著乒乓球大小的花骨朵,,渾身的刺兒。刺薊,,村里人亂叫,,有叫青青草、刺角菜的,,有叫千針草,、刺蘿卜的,還有的叫薺薺毛,、刺荄花,。它是一種兼具食用價值和藥用價值的植物。小時候,,每當青黃不接時,,母親常常采摘回來,炒幾碟當飯吃,,度饑荒,。
刺薊花,播撒在故鄉(xiāng)的大山里,,也深深地種在了我的心窩里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