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寧寧 攝
在這個麥香飄蕩的時節(jié),,端午也悄然而至,。這是一個古老而又莊重的節(jié)日。在環(huán)縣老家,,端午這天,,節(jié)日氛圍是十分濃厚的。我記憶最深刻的便是那如彩虹般絢爛的五彩繩,。五彩繩又叫五色絲線,,老家將其稱作“花線繩繩”,由紅,、青,、黑、黃,、白等多種顏色的絲線編織而成,。
小時候,每逢端午節(jié)前夕,,祖母都會將“搓五彩繩”的活包攬下來,。晚飯后,在煤油燈下,,祖母便開始了她的這項“大工程”,。那時候物資匱乏,家里窮,,五彩繩常常都湊不夠五種顏色,。“巧婦難為無米之炊,?!钡婺竻s從沒被難住過,。只要能湊夠三種顏色,,她就能搓出色彩鮮明且漂亮別致的五彩繩。只見她翻箱倒柜,,東拆一點,,西剪一點,很快就湊足了各色絲線,。她的手雖然粗糙干裂,,但搓起絲線來,卻是異常的靈活。只見各色絲線,,在她的手掌中翻滾,,手指間纏繞,仿佛一種即將失傳的技藝,??吹梦叶佳刍耍喼辈桓蚁嘈?,那樣粗拙的一雙手,,竟然能夠如此的靈巧。很快,,她就把全家人的五彩繩搓好了,。
五彩繩是祖母搓的,怎么戴自然也是由祖母分配,。一般都是小孩子戴多一些,,兩個手腕、腳腕要戴,,脖子上也要戴,。大人們多數(shù)時候只是手腕或者手指上戴。但是,,五彩繩并不是當(dāng)晚搓成就可以戴上的,。祖母說了,必須等到端午節(jié)當(dāng)天的早晨,,而且是剛一睜開眼就要戴上,。這可把兒時的我和弟弟急壞了,晚上做夢都會夢到“戴五彩繩”的事兒,。
等到端午那天早晨,,天剛亮,祖母就將我們兄弟倆從睡夢中喊醒,,說是要趕緊把五彩繩戴上,。她一邊戴還一邊講著戴五彩繩的禁忌和寓意,但我多數(shù)都忘記了,。只記得說五彩繩要一直戴到七夕節(jié),,除非中間有打雷的下雨天才可以取下來扔掉。但我們兄弟倆常常戴不過三天,,就不記得五彩繩到底丟在哪了,。
端午節(jié)的習(xí)俗,祖母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,。例如要提前曬艾蒿,、門前要掛艾草,、要戴五彩繩、要佩戴香包,、要吃粽子,、要洗草藥水……這些習(xí)俗里,祖母最重視的便是戴五彩繩,,而規(guī)矩最多的也是戴五彩繩,。祖母認為,五彩繩對應(yīng)著金,、木,、水、火,、土五行,,象征著東、西,、南,、北、中五方神力,,戴上五彩繩就可以辟邪驅(qū)魔,、祛病強身。在年幼的我看來,,這簡直太神奇了,。
記得有一年,端午節(jié)來臨之前,,家里來了貨郎擔(dān),。祖母在征得祖父的同意之后,用小麥換了好多的絲線,,各種顏色的都有,。那一年的端午,五色絲線管夠,。祖母非常高興,,早早地就開始搓五彩繩了。搓成的每一條五彩繩都至少有五種顏色的絲線,,而且祖母還在五彩繩上編綴了花環(huán),、蝴蝶結(jié)、小鈴鐺等各種裝飾圖案,。也就是在那個端午節(jié),,我和弟弟第一次用戴在手腕上的五彩繩打敗了同村的小伙伴們。不論是從五彩繩的長度,、色彩,、圖案,還是從數(shù)量上來說,,我們兄弟倆都占據(jù)了絕對的優(yōu)勢,。弟弟的兩只手腕、腳腕,,還有脖子上都戴了五彩繩,,而且右手手腕上的五彩繩纏了好幾圈還有長余,且掛著一個花瓣圖案,。我倆一見到小伙伴就故意露出五彩繩讓他們看,,他們越是投來羨慕不已的目光,我倆就越是得意洋洋,、風(fēng)光無限,。
后來,祖母去世了,。但端午的這些習(xí)俗一直在傳承,,搓五彩繩的活就由母親接替了。雖然此后每年端午都會繼續(xù)戴五彩繩,,但是我們兄弟倆卻再也沒有出過多大的風(fēng)頭,。我倆上學(xué)以后,家里條件好的同學(xué),,已經(jīng)開始佩戴香包了,。據(jù)說香包是從西峰買回來的,香包上有一股濃郁的香味,,大家都爭著搶著去聞,。香包的出現(xiàn),讓五彩繩遜色了不少,,也著實讓我倆眼饞了許久,。
而今,我對五彩繩的理解也越發(fā)深刻,。它不僅僅是一種裝飾,,更是一種情感的寄托。那五種顏色,,也確如祖母所言,,具有一定的象征意義。五種顏色的絲線交織在一起,,就像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咸一樣,,交織成一幅豐富多彩的人生畫卷。
端午節(jié)戴五彩繩,,已成為雷打不動的習(xí)俗,。不論我身在何處,,不論我自己搓還是買,都會想方設(shè)法地讓全家人都戴上五彩繩,。我會像祖母一樣,,讓家里充滿歡聲笑語,讓端午更有節(jié)日氛圍,。
如今,,我雖已離開老家多年,但每當(dāng)端午佳節(jié)來臨之際,,我總會想起那色彩斑斕的五彩繩和祖母溫柔且繁瑣的規(guī)矩,。它們?nèi)缤枢l(xiāng)的印記,深深地烙在我的心里……
作者簡介
黃禮發(fā),,甘肅環(huán)縣人,,中國散文學(xué)會會員、中國教育學(xué)會會員,、甘肅省作家協(xié)會會員,。作品散見于《飛天》《青年文學(xué)家》《蘭州日報》《隴東報》《中國漢詩》《三角洲》《華夏早報》《參花》《雪峰》《吐魯番日報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