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嵐 攝
杏花次第綻放時,,紅光村最爛漫。
紅光村位于河西走廊西端的酒泉市金塔縣金塔鎮(zhèn),,近2萬畝林果在春風里陸續(xù)醒來,,尤其是杏樹,小小的芽苞早早就布滿枝條,,在四月初的某個黎明,,像禮花一樣開遍村莊。這是紅光村人養(yǎng)的杏花,。
最老的杏樹也長了四十年了,,最早養(yǎng)杏花的人留下一片杏花給紅光村。紅光村人繼續(xù)養(yǎng)著杏花,,一年一度,,哪一個芽苞鼓起來了,哪一朵杏花最先綻放,,他們最清楚,。
現(xiàn)在,紅光村依托杏花打造鄉(xiāng)村旅游,,舉辦杏花文化藝術(shù)節(jié),、農(nóng)民歌手大獎賽等節(jié)會活動,吸引周邊的人們參觀游玩,。當你走在杏花村的街道上,,杏花撲啦啦在頭頂開放,,白里透著粉紅的花瓣,像雪像霧,,不由得讓人遐想聯(lián)翩,,或邂逅一場奇遇,或走進某個場景,,總能讓你感到美和喜悅,。走在杏花村的街道上,那些掩映在杏花里養(yǎng)杏花的人倒很忙碌,,他們在自家門口把手工黑醋,、粉皮、面筋,、掛面賣給游客,,把油炸軟糕、麻辣燙,、杏干賣給游客,,讓游客玩了、吃了,,把鄉(xiāng)村味道帶走,。
那雙養(yǎng)過杏花的手,也釀造黑醋,。幾十缸醋糟在陽光下曬著,,這些應該是去年秋天做好的,嶄新的麥子,,剛從麥穗里回到糧倉的麥子,、被淘洗得十分干凈的麥子,,在黑鐵鍋里沸騰的時候,,陣陣麥香味沁人心脾。麩皮早就準備好了,,也是新麥子磨的,。酵母是夏天做的,當煮熟的麥子和麩皮完全融合后,,吸收了陽光能量的酵母開始發(fā)酵,,一層層、一圈圈把熱量傳遞,,此時,,翻炒成了最主要的程序,大氣喧天里,,讓醋糟均勻,、松散是一門技術(shù)活,,也是一種體力活,粗手大腳的養(yǎng)杏花的人卻干得很仔細,,很專注,。
讓醋糟變成液體醋叫淋醋,把完全發(fā)酵好的醋糟,,放入下方有小窟窿的瓦壇內(nèi)進行浸泡,,泡幾個小時就可以拔掉瓦壇下面的塞子進行淋醋了。淋出的醋曬個把月,,顏色變成棕紅色,,閃著寶石一樣的光澤,嘗起來有種太陽的香味,。養(yǎng)杏花的人是把陽光的味道奉送給游客,。
養(yǎng)杏花的人也用浸滿醋香味的雙手給杏樹嫁接。他們懂得杏樹,,知道李子樹,、桃樹可以與杏樹嫁接,但是,,櫻桃樹就不可以和杏樹進行嫁接,,因為它的親和力比較弱。在秋季,,選擇健康的枝條,,飽滿的芽口,將準備好的削芽貼到砧木切削的地方,,然后包扎好,,行云流水般的動作,只在幾分鐘內(nèi)完成,。在春季,,過早或過晚嫁接都會影響生長,在樹液還沒有開始流動,,氣溫很低時不能嫁接,,過晚砧木、接穗已萌芽影響成活率,,選擇葉芽萌動時嫁接最理性,。這些是多年觀察的經(jīng)驗,是養(yǎng)杏花人的技藝,。
趙嵐 攝
養(yǎng)杏花的人熟悉杏樹,、杏花和許多植物及土地。他們知道杏樹在什么樣的土壤里最容易活,,什么時候樹液會流動和停止,,流動的樹液多長時間讓枝干變得柔軟,,能看到第一個萌動的芽眼,能感受到節(jié)氣的力量,,催促花苞醒來,,像火種一樣點燃花苞燃放的火線,能聽到花開的聲音,,那像鞭炮一樣炸裂的聲音,,在夜間異常喧嘩。他們知道,,杏花綻放就像燈火那樣撲閃撲閃,,幾天就點燃了枝頭,讓一棵樹,、一片樹林相繼陷落,,讓光禿禿的枝頭熱鬧非凡;他們懂得杏花神秘的語言,,和春風和蜜蜂說些什么,;他們和杏花一樣寧靜,又昂揚向上,,每天和杏花一起,,在陽光里勞動。當活生生,、輕盈盈的杏花站在枝頭,,接受晨陽照耀時多么驕傲;當圓潤,、薄亮,,被淡淡的粉紅色暈染,蟬翼似的五片花瓣捧著花蕊接受無數(shù)目光時,,那種恬靜的生命姿勢令人心儀,。這是養(yǎng)杏花的人奉獻給人們和大地的禮物。
在杏花村,,你會看到四十年的綠杏,、香妃杏樹嫁接著李廣杏,,三十年的喜杏樹嫁接著太平紅杏,,這是養(yǎng)杏花人的新嘗試??墒乾F(xiàn)在,,不管綠杏、香妃杏,、喜杏還是李廣杏花,,一朵接一朵開滿枝頭,,分不清誰是誰了。
鳥是懂得美感的,。尤其體形簡潔,、嬌小、素樸的麻雀喜歡待在茂密的樹林,、盛放的花叢,。眼前,開花的杏樹上就有成群結(jié)隊或單獨的麻雀,,反復地歌唱那支古老又新鮮的歌,,或者吃幾口花瓣和花蕊,或者嬉戲,,總之,,它們在杏花里要待很長時間。
那一層層,、一疊疊杏花開得盛大,、素凈,像搖曳在夜空的星辰,,也搖曳在養(yǎng)杏花人的夢里,。在杏花村,夢里夢外都是繁花,。
作者簡介
許實,,作品散見于《散文》《天涯》《青年作家》《廣州文藝》《湖南文學》《福建文學》《黃河文學》《人民日報》《文學報》等報刊。作品入選《2017年中國隨筆精選》《散文2019年精選》《中國年度散文精選》《2019年中國兒童文學精選》等幾十個選本,。部分作品入選高中語文試卷,,獲第二十七屆、三十屆“東麗杯”孫犁散文獎,,第五屆,、第六屆甘肅黃河文學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