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彩霞 攝
臘月的一天,天空一碧如洗。我們驅車去華池縣喬川鄉(xiāng)孫溝走親戚,。
車子如一葉扁舟輕快行駛在寬展的打慶公路上,,耳邊氣流流水般往后涌。下了柏油路,,過橋,,鉆溝,駛入掛在山坡的石子路上,,石子路寬似柏油路,。車后卷起一股蘑菇云。一條狹窄的溝瞬間被淹沒了,。外甥女頻頻回頭:“呀,!我好像在云朵上?!卑藲q的外孫女,,興奮得巴掌拍得啪啪響,眼睛睜得圓溜溜,,一躍而起,,咚!頭撞在頂棚,。揉得揉,,笑得笑,車子生怕?lián)P塵追了上來,,撒歡地跑,。
這條路,曾經依山而鑿,,彎曲狹窄,。我曾經來來回回不知走過多少趟,每次提心吊膽,。
三里路不經跑,,一座壩梁橫在眼前,壩梁上不用打倒車可以掉頭,。這條壩是20世紀60年代末修的,,淤地幾百畝,造福了幾代人,。下車遠眺,,一片寬闊平坦田園,看不到盡頭,,玉米稈垛林立,,山腳下的渠水靜靜流淌,,陽光下波光粼粼。
沿著壩梁向上是水泥路,,不到300米,,油門一點就到了大妹家。呦,!妻子發(fā)出驚呼:走錯地方了,?只見院畔邊沿青磚護欄足有半人高,中間拼成人字形,;一棵大槐樹,,樹干合抱之粗,兩米見方的青磚護圍,,青磚上架設一尺寬三寸厚的松木板,,朱漆泛光,樹杈上三個圓圓的喜鵲窩,,有籠筐大,,幾只花喜鵲在樹枝上跳來跳去呼叫;院墻高高,,白色水刷石構成一個個“品”字,,鉛灰色的地腳線惹眼,天藍色的水滴檐,,像古時候王公貴族馬車的流蘇,,精巧、和諧,;左手鐵圍欄里,,山羊爭先恐后咀嚼干草,;右手水泥豬圈里,,兩頭臃腫的黑豬扯展睡覺曬太陽,哼哼唧唧說夢話,;蘆花公雞帶領幾只花里胡哨的母雞,,嘰嘰咕咕,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坡洼里刨著什么,。
朱漆大門哐當一聲打開,,院內更是別有洞天:院子籃球場大,一半水泥硬化,,一半做菜園子,,木柵欄很是藝術,也是上了朱漆,;崖面一磚到頂,,七孔窯洞一字排列,,窯口裝飾華麗,側面三間瓦房也是翻修一新……
大妹家面貌大變,,令我震驚,,這得花多少錢?“哥,,這都是政府做的,,沒花一分錢,想給管一頓飯,,人家都不讓管,。”
說話間,,大妹推門走進窯洞,,端半碗玉米糝子往菜園拋灑,拋出一彎金色的“彩虹”,。一個個問號掛在我們眉梢,,大妹笑笑說:“給鴉鵲的飯?!闭f時遲那時快,,撲棱棱,喜鵲,、麻雀……散落了下來,,熙熙攘攘,笨笨跳跳,,吵吵鬧鬧啄食,,還不時在空中表演舞蹈。外孫女連蹦帶跳,,拍手歡呼,,朝一只花喜鵲撲了上去,喜鵲也不詫生,,撩逗著她,,眼看逮住了卻倏地飛走了,忽而又盤旋回來了,,只逮住了幾聲喳喳叫聲……
目睹此情景,,我突然想起一首仿寫詩:“半山深處有人家,依山傍水遠繁華;無為不做俗塵事,輕煮歲月慢煮茶,?!?/p>
拉話間,午飯好了,。剛端上飯碗,,一陣“我家住在黃土高坡……”喇叭聲在村莊響起,,接著是《擁抱每一種生活》專題,防震,、自救,、養(yǎng)生等與農民有關的各類知識,一個接一個,。大妹說,,前幾年,政府給村莊里安裝了高音喇叭,,我們學到不少知識哩,。
飯后我們站在一塊像是健身廣場的瞭望臺,憑欄放眼,,一村的光景盡收眼底,,十來戶人家,依山而居,,戶戶水泥路串聯(lián),,家家面目一新,一家比一家氣派,。不時有老人推門探頭,,有幾個小孩高舉風車車,在木棧道跑上來,,又跳下去,,咯咯笑聲在山谷里回蕩。
溝底土壩一個接一個,,我們漫步往溝腦走,。猛然,一片蘆葦映入眼簾:足球場大,,白茫茫一片,,蘆葦比人高,在風中搖曳,,根部冰封,,密集的地兒擠擠挨挨,稀疏的地兒青冰泛光,。妻子、大妹,、二妹,、外甥女們齊刷刷掏出手機,手忙腳亂地找角度,、做視頻,、拍照片,;外孫女像剛爆出的玉米花,哧溜溜滑冰,,時而躬身背手直行,,時而仰頭揮手轉圈兒,宛若芭蕾舞演員,,突然,,啪的一聲,仰面倒地,,腳手朝天,,身子不受控制繼續(xù)向前滑去……我點燃一支煙,隨著裊裊煙云,,思緒早已回到了從前,。
這時,溝里竄出一輛小車,,帶著一股揚塵,,看到我們,減速,。大妹說,,快了,這條路也要柏油,。
夜幕降臨,,群山影影綽綽,蒼穹繁星閃閃爍爍,,一彎月牙掛在峁頭,,院畔太陽能燈高高掛,亮如白晝,。我們盤腿坐在熱乎乎的炕上拉閑話,,外甥女早已入睡,嘴角泛起微笑,,爐火呼呼地燃燒著,,爐子上坐著一把鐵壺,噗噗冒著熱氣,。大妹說,,這幾年,政府沒少給我們辦實事,,天藍了,,山綠了,水清了,,村民收入提高了,,早年出門打工的娃娃有的也回來了……
忽然,,村莊里的高音喇叭又響了起來,歌聲在大山溝里回蕩,。這聲音多么親切啊,,又一次撞開了我的鄉(xiāng)愁……
作者簡介
張文倉,甘肅華池縣人,,中國散文學會會員,。作品散見于《解放軍報》《甘肅日報》《青年文學家》《甘肅農民報》《甘肅經濟日報》《西北軍事文學》《文匯報》等報刊及各網絡平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