董志塬的初冬,，與秋天幾乎沒什么兩樣,。天空高遠,，云絲淺淡，就連風(fēng)中都挾裹著一絲絲的暖意,。這樣的天氣,，最適合郊游。

恰好是周末,，鄰居尚老師提議去溝邊看水,。她說溝在后官寨鎮(zhèn)孔塬村，水是一條叫不上名字的河,。

只要有水就好,。

于是，兩人欣然前往,。車子出城后,，一路向西南方向行駛。半個多小時后,，我們終于站在了孔塬村最西端的溝邊,。

那一站,，兩人瞬間就呆住了。

北緯35度,，西峰的西麓,，孔塬山下，竟然有一條藍色的河,。

這哪里是一條河,，分明就是一面藍色的湖。其時,，恰是正午,，董志塬的天空湛藍如洗。而山下的那一川水,，更是藍得純粹,，寧靜，深邃,。這樣的藍,，讓人忍不住想起三亞那片蔚藍的海水。

這是巴家咀水庫么,？一時間,，兩人都有些懵了。

打開衛(wèi)星地圖,，將地圖無限放大,，只見一條藍色的溪流，從遙遠的北方蜿蜒而來,。原來,，這里是鎮(zhèn)原和西峰的界河——蒲河的中段。

山下那一片幽藍色的湖,，竟然是被譽為黃土高原第一大壩的巴家咀水庫,，是西峰城鄉(xiāng)居民重要的水源地。心心念念的河水,，忽然以這樣的方式出現(xiàn)在我們的視野里,，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激動。

打開相機,，將鏡頭拉近,，湖面如鏡，山色如黛,。白色的水岸線與藍色的湖水相互映襯,，靜靜地穿過山谷。

放眼望去,，雄渾的大塬與樹枝狀的溝壑,，縱橫交錯,。蒲河對岸，灰褐色的塬峁,，層層疊疊，逶迤蒼茫,。遠遠近近的山峁溝壑,，呈現(xiàn)出最原始的模樣，只有一洼油松還透著幾分蒼郁,。那一刻,，山谷空幽，水面平靜,。我和尚老師都迫切地想到山下去,，近距離地看看這顆隱于山間的隴上明珠。

下山并不容易,，山坡上植被茂密,，雜樹叢生，高高低低的灌木和蒿草覆蓋了地表,。起初,，荒草匍匐處隱約還有一條小路。走過一段后,，忽然就不見了蹤跡,。行走其間，時不時就被藤條纏身,，衣服上沾滿了植物的倒刺,，還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圓形刺果。順著地埂下行,，越往下走,，越無處下腳。

山下那一片幽藍,，無聲地召喚著我們繼續(xù)下行,。我從枯樹上折下兩根樹枝，遞給尚老師一根,。兩人用棍子撥開厚厚的荒草,，深一腳，淺一腳,，循著能落腳的地方,，一步一步往下挪。每走一步,，腳下的落葉和枯草都會發(fā)出一陣脆響,。若是春天和夏天,，這里應(yīng)該很美吧，山清水秀,，綠意蔥蘢,。可此刻我的心底竟也生出一種“杖藜扶我過橋東”的喜悅,。

已是初冬,，腳下還有些耐寒的草兒，或墨綠,，或枯黃,，或淺紅，它們層次分明地倔強著,。幾朵小野菊開得興致勃勃,。一只蜜蜂一頭扎進花蕊中，渾然不知有人在換著角度為它拍照,。

山風(fēng)一陣一陣地從洼上掠過,，抽干了水分的葉子，在耳邊颯颯作響,。幾枚酸棗掛在細細的枝條上,，瑪瑙似的小紅果在風(fēng)中輕晃。其時,，恰有野果滾落,，恰有枯葉飄飛。

我們慢慢地走,，慢慢地拍照,。行至半山腰發(fā)現(xiàn)一個低矮的窯洞，窯門緊閉,，尚老師小心翼翼地上前,。我忽然就想起了《游園不值》中的那句古詩“小扣柴扉久不開”，再怎么扣,，這些門也不會再開了,。下山前曾在網(wǎng)上查閱過，水庫水源地一級保護區(qū)的居民,，早已搬遷到塬上的安置小區(qū)了,。

繼續(xù)往下走，看到了溝邊的水源保護區(qū)界樁,。于是,，我們停下了腳步。對著湖水開始拍照,。忽然,，一只野兔從腳邊竄過,，“嗖”的一聲，不見了蹤影,。這只小精靈該不會和我們一樣,，也喜歡這片山水吧。一壩清水,，四面環(huán)山,，又有誰會不鐘情呢。

山谷空寂,，耳邊傳來一陣嘩嘩的聲響。起初以為是水聲,，側(cè)耳細聽,，原來是一群水鳥拍打水面的聲音。咕咕,，嘎嘎,，咕咕，嘎嘎……是野鴨么,？尚老師也不清楚,。“煙為行止水為家,，兩兩三三睡暖沙,。”這群白色的水鳥,，時而搖搖擺擺,，浮在湖邊的淺水中，時而振翅,，疾疾地掠過水面,，身后留下一道道白色的浪花。壩上依舊是一片安詳,。

“江山風(fēng)月,，本無常主，閑者便是主人,?！蔽覀儾徽f話，靜靜地望著眼前平靜的湖水,。河西岸,，離我們最近的這座塬山勢平緩，似乎朝東大大跨了一步,，狹長的河流順著山勢峰回路轉(zhuǎn),，蜿蜒至此,，忽然就流成了一汪半月形的平湖。光影搖曳下,，董志塬不知還隱藏著多少未被發(fā)現(xiàn)的美,。

尚老師一邊拍著視頻一邊唱：“高山青，澗水藍……高山長青,，澗水長藍……”歌聲被風(fēng)攪得零零落落,，幾片枯葉悠悠地落下，冬日的山谷又空曠了幾分,。

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地方,。長長的歲月里，蒲河的水緩緩地訴說著,，訴說著一段又一段防洪保壩,、供水灌溉與發(fā)電的動人故事。水邊,，大片的蘆葦是聽者也是講述者,。它們頂著毛茸茸的白花，一穗一穗,，在微風(fēng)里簌簌地輕響,。

原來，千年詩經(jīng)中的蒹葭蒼蒼,，就在這水庫的一方,。所謂“伊人”，正從遠遠的壩上溯洄從之,。游艇疾疾地駛過,，平靜的水面留下長長的波光，巡查清漂的人轉(zhuǎn)瞬就消失在視線的盡頭,。

“秋水清無底,，蕭然靜客心?！边h山近水,，淺草深林，這樣的風(fēng)景只要多看一眼,，心便靜了,。

作 者 簡 介 

董培華，甘肅省作協(xié)會員,，作品散見于《散文選刊》《甘肅日報》《西安晚報》《隴東報》《北斗》等報刊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