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秋的一天,云朵身披晨光在蒼穹悠悠飄蕩,。我一如既往出門散步,。
氣勢恢宏的體育館、橢圓形的融媒大廈,,還有體育館廣場右邊那那棵遮天蔽日的大榆樹迎面撲來,,一陣親切感涌上心頭。前天我還在榆樹下閱讀長篇散文《塬上的樹》,,對樹有了新的敬仰,、膜拜及向往。
一路南下,,左顧右盼:寬闊筆直的岐黃大道,、湖水蕩漾之上的彩虹橋、鳥語花香的海綿運動公園,、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樓大廈,、大街小巷車流潮水一樣涌動……為坐落在董志塬上的這座西峰城變化而心動、感慨,,如夢如幻,。
返回的路上,我打算繼續(xù)在體育館廣場那棵大榆樹下乘涼,、小憩,、讀書。
老遠,,一陣咔嚓聲傳來,,舉目望去,我一個愣神,,只見幾個大漢正在揮動鐵鋸,,割鋸著大榆樹,鋸末如雪粒飄飄灑灑,。榆樹葉在陽光下慢慢的在萎縮,,十一圈年輪的樹樁一滴一滴的在流淚,我的心一陣一陣地悸動……
一幕幕,,一聲聲,,令我恍惚,思緒飄向從前,,飄向故鄉(xiāng),,飄向我的童年,飄向了我家那棵大榆樹,。
我家掛在大山深處,,村口一塊平坦地上有棵大榆樹,。聽爺爺說這棵榆樹比他年齡大。爺爺不在了,,大榆樹還活著,。
春天來了。春風輕輕地吹著,,細雨悄悄滋潤,,榆樹上那褐色的芽,變成柔黃泛綠的圓圓錢兒了 ,,一嘟嚕一嘟嚕墜彎了枝條,。在那個缺衣少食的年代,這是我們最好的食物了,。我們五個兄妹餓了,,猴子般爬上大榆樹,捋一把榆錢兒嘴嚼,,滿口的清香味兒,。我們還經(jīng)常幫大人采摘,撩起前襟帶回家,,供媽媽做卜拉,,滋啦!用丁點兒燒紅的麻油一潑,,那個香啊,,至今難忘。青黃不接時,,榆錢兒被吃完了,,我們就竄上榆樹,采摘樹葉充饑,。樹葉捋光了,,我們用鐮刀剝榆樹皮,媽媽用鐵鍋熬呀熬,,只見鍋里樹皮翻滾,,媽媽用搟面杖攪呀攪,我們抻長脖頸望著鍋里,。待到樹皮粥盛到碗里,,顧不得燙嘴,“呼?!币宦?,一團全入口,張開嘴巴,,出溜一下又回到了碗里,。
夏天來了。伴隨著陣陣雷聲,,榆樹瘋了似地伸胳膊蹬腿,,蔥郁巍然,綠冠如云,,遮驕陽蔽烈日,,撐起一片清涼的世界。樹冠下,,玩伴們匯聚一起,,一會兒踢毽子,一會兒滾鐵環(huán),,一會兒跳皮筋,。伙伴們玩累了,,就圍攏一起頭抵頭翻看借來的小人書,,為那些動人的故事而拍手喝彩,發(fā)誓長大后要學孫悟空,,聲張正義,,同人間“妖魔鬼怪”抗爭;要學高玉寶,,刻苦學習,,保家衛(wèi)國,同惡霸勢力作斗爭,。嘰嘰喳喳過后,,我們躺在樹蔭下,各想各的心事,,放飛自己的夢想,。
秋天來了。一場秋雨一場寒,。沒了葉子的榆樹枝條在寒風中飄來蕩去,。爺爺一根一根割下枝條,在陽光下曬上幾天,,等枝條柔軟了,,就用來編筐打囤。爺爺唱著曲兒,,枝條在手上飛,,筐子在懷里轉,我們娃娃們像看戲,,眼珠也跟著筐子骨碌碌地轉動,??鹗寝r(nóng)人重要的運送工具,運糞土,、挖野菜,、送公糧、拾牛糞揀柴火,,樣樣離不開它,。
冬天來了。大榆樹像是村莊的瞭望塔,,默默的守候著村莊,,遙望著遠方,把農(nóng)村的變遷,,嘩啦啦繞村而過的小河,,還有村民匆忙的腳步一一收藏。那一年,,我應征入伍了,,帶著大紅花,和大榆樹合影留念,,我給樹枝綰了一條紅布條,,依依不舍地走向河西走廊。一去25年,,探家歸來,,遠遠看見村口那棵站立的大榆樹,親切感頓時涌上心頭,,久久揮之不去,。
現(xiàn)在好多村里的老人離開了人間,大部分年輕人遠走高飛,,窯洞坍塌,,村莊荒蕪,唯獨那棵大榆樹依舊偉岸挺拔,,默默地守候著村莊,。離開村莊的人們念及大榆樹的恩澤,一個個給大榆樹系上紅絲帶,,把鄉(xiāng)愁帶走,。你看,大榆樹渾身的彩帶隨風呼啦啦地飄,。
大榆樹,,具有堅韌不拔的品德,頑強的生命力,,無私奉獻的精神,。她默默地眺望著遠方,,盼望著,盼望著……
晚上,,我做了個奇怪的夢,,夢見大榆樹一路向北奔跑,來到我的故鄉(xiāng),,和老家那棵大榆樹并肩而立。我在樹蔭下朗聲地讀著陶淵明詩句:榆柳蔭后檐,,桃李羅堂前,。曖曖遠人村,依依墟里煙,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