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馬野
編者按:20世紀80年代開始文學創(chuàng)作的作家馬野,,筆耕不輟,,近期創(chuàng)作完成的3萬余字的非虛構(gòu)作品《童年簡史》是其又一力作,。全文分為“我是公社的小社員”“奔跑在廣闊的田野上”“我們是被放養(yǎng)的”“背著書包上學堂”“居大不易”等五節(jié),,全視角呈現(xiàn)了一代人傳統(tǒng)的農(nóng)耕方式,、傳統(tǒng)的居住方式和傳統(tǒng)的生活方式,可謂濃縮了一個時代,、一代人的童年記憶。該作品不僅是作家的一部童年史,,更是隴東黃土高原特定時期的鄉(xiāng)村史,、發(fā)展史。本期“北地風”節(jié)選第四節(jié)“背著書包上學堂”,,以饗讀者,。
我們大隊有7個生產(chǎn)隊,分布在兩條長咀上,,山坡和山底都坐落著一些人家,。咀,就是黃土山梁,。一條長咀一所五年制小學,。我們這條咀又有一個分叉,岔開兩個生產(chǎn)隊,,我的小學在另一支叉上,。與我們家隔溝相望,走起來有五六里地,。
學校設(shè)在一處土莊子里,。據(jù)說曾是一戶人家,這家人不知什么原因絕戶了,,就成了學校,。又據(jù)說,放學以后,,經(jīng)??梢月牭健斑旬斶旬敗钡幕j面聲。不上學的時候,,沒人敢去這里,。
莊子里有五孔窯洞,,向陽三孔大窯,兩孔做教室,,一孔比較破爛,,堆放雜物;朝東是兩孔小窯,,一間是老師辦公室,,一間是五年級教室。
在每個教室窯掌的土壁上,,修出一塊長方形,,刷上墨汁,就是黑板,。沒有墨汁了,,老師就讓學生從家里帶一些鍋底灰,和上水刷一刷,,這倒不難,,誰家鍋底都是黑的,鍋底灰不缺,。黑板擦也是學生輪流自制,,或者是做好事的同學主動制作,剪一片家里的爛羊毛氈,,用繩子或鐵絲一扎,。粉筆只能花錢買,沒有粉筆的時候就用土塊替代,。滿學校最光鮮亮麗的是一把小銅鈴,,放在老師辦公室外的窗臺上,初升的太陽一照,,耀眼奪目,。老師拿在手里一搖,以“倉啷啷,、倉啷啷”,、“叮當、叮當”的不同聲音,,發(fā)布上課,、下課、放學的指令,。
老師都是本大隊社請的,,初中畢業(yè)或肄業(yè),與農(nóng)民一樣在本生產(chǎn)隊記工分,,還有幾塊錢的補貼,。課程基本只有語文,、算術(shù)兩門,四年級加了一門《常識》,,記住了風的分級,,“六級舉傘難”。學校就是算數(shù)和背書,。算術(shù)就是計算,是什么就是什么,,沒有那么多繞人的東西,,非常單純;語文就是背,,就是寫。我至今都記得一年級第一課是“毛主席萬歲”,,第二課是“中國共產(chǎn)黨萬歲”,,第三課是“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”,第四課開始“a,o,e”,,還記得一篇關(guān)于南京長江大橋的課文,“中國人民志氣大,,群策群力把橋架”,還有“在內(nèi)蒙古草原上,,有兩個一心為公的小姐妹,大的叫龍梅,,小的叫玉榮……”我們一個最年長、也最嚴厲的老師,,抽煙很兇,一年四季咳嗽,,一聽到這個老師咳嗽著走出辦公室,,正在大鬧天宮的教室,,無論誰從哪里起個頭,,大家就跟著齊聲朗讀起來了。一學期只有一個本子,,一根鉛筆,家長削了鉛筆以后要留一個記號,,用的不能越過這個界限,。寫字和演算基本在地上,,老師在院子劃出一些條塊,,一人占據(jù)一方。隨手撿一根樹枝就是筆,,如果能有一根電池的芯,劃在地上,,黑黑的,清清楚楚,,那風光不亞于馬良的神筆。家庭作業(yè)也是在地上完成,。
學校的崖背,,就是操場。全國人民學習解放軍,,體育課叫軍體課,上中學以后的軍體課,,投擲過手榴彈,、標槍,,還進行過實彈射擊,小學就是走隊列,。操場有一個四分五裂、搖搖欲墜的木頭籃球架,,滿學校有一只跑氣的籃球,其他的體育器材沒有見過,。勞動就是最經(jīng)常、最有效的鍛煉,。
音樂課就是唱歌,,《社會主義好》《學習雷鋒好榜樣》《我愛北京天安門》《我是公社的小社員》都會唱,放學以后的路上,,路隊不散,歌聲不斷,,至于唱的對不對,、準不準,不好說,。我至今不會唱歌,。很多年前,,被逼無奈唱過一次《我愛北京天安門》,,完全趕不上趟。
因為沒有那樣的筆,,沒有那樣的紙,,也沒有那樣的老師,美術(shù)課從來沒有過,。我上中學以后,,畫三角形,,總是畫不出等腰,、等邊,畫拋物線從來都不像拋物,,像是雞毛上天,。就像我的拼音,至今分不清前后鼻音,,也一直把“O”讀作“歐”。
學校里沒有火爐,,冬天到來之前,老師帶領(lǐng)學生下溝斫柴,,堆放在那孔放雜物的窯里。特別冷的時候,,抱一堆放在院子里點著,,大家圍著,烤了前胸烤后背,,熱的快,涼的更快,。平常的時候,,小孩子在崖根下,排成一排曬暖暖,,跺著腳、嘴里還唱著歌謠:太陽太陽曬我來,,我給你擔水飲馬來,;馬不喝,驢不喝,,兩個新媳婦偷著喝。大孩子則是擠暖暖,,也在崖根下站成一排,,用力地擠,被擠出去了就叫“擠鱉子兒”,。手凍爛,,腳凍爛,臉凍爛,,耳朵凍爛,,裂口流膿,每一個孩子都如此,,上中學以后也是如此。
我們的小學學制五年,十歲半我上了初中,。畢業(yè)的時候,全校四個老師和五年級九個學生,,一起到縣城的照相館照了一張相。這是我人生第一張照片,。
大地上的讀物
我們家世代務(wù)農(nóng),整個家族也沒有幾個識字的人,。奶奶去世早,,爺爺帶著只有十幾歲的父親給人拉長工,唯一的姑姑寄養(yǎng)在別人家,,我們的階級成分屬于下中農(nóng),。住在這個干旱黃土山嶺上的,沒有地主,,一戶富農(nóng)也沒有富到哪里去。我們家除過一套《毛澤東選集》和我上學以后的課本,,再沒有一本書,。其他人家也大致如此。我偏偏對閱讀有濃厚的興趣,,對文字有特殊的敏感。認識幾個字以后,,腦子里經(jīng)常在琢磨著一些人的稱呼、一些事物的名稱應(yīng)該怎么寫,。我們把外奶叫“為奶”,我就一直想為什么是“為奶”,“為”是什么意思,,怎么寫?直到幾年后才搞明白,。鍋臺上,,鍋與墻之間的空間應(yīng)該是“鍋巷”,我還沒有“巷”這個概念,,認識一個“項”,,我們讀作hang,又覺得意思對不上,,糾結(jié)了好長時間。那時候沒有電視,,家家都有有線廣播,。每晚七點報時以后,一個高亢嘹亮的聲音宣布:現(xiàn)在是新聞和報紙摘要節(jié)目,?!靶侣劇眱蓚€字聽得很清楚,意思也模糊知道,,因為不懂普通話,,關(guān)鍵是平常把紙叫作“子”,就把“報紙摘要”聽成“幫時山要”,,始終不解其意,。上了初中以后,,第一節(jié)課上的是歷史,,歷史老師是女的,外地人,,第一句話拖著長音:“這一節(jié)我們上歷——史——,,歷史是——”下課以后,滿院子都在學老師這句話,。下一節(jié)上課的時候,老師說:我說的是普通話,。我才第一次知道普通話,,同學們談?wù)摰臅r候一時還搞不明白到底是“普通話”還是“樸素話”,。
雖然家里沒有書,大地之上,,到處都有可讀之書,。幾乎每個路口都有語錄碑,一面是毛主席畫像,,一面是毛主席語錄,。梯田的地埂,,就像今天城鄉(xiāng)街道不斷變換的橫幅,,“深挖洞,廣積糧,,備戰(zhàn)備荒為人民”,,“水利是農(nóng)業(yè)的命脈”,“一九八〇年實現(xiàn)農(nóng)業(yè)機械化”,,“把無產(chǎn)階級文化大革命進行到底”,。家里的墻上貼著宣傳畫,糊著報紙,。宣傳畫上有樣板戲,,人物形象至今烙印在腦海中,還有“農(nóng)業(yè)八字憲法”:土,、肥,、水、種,、密,、保、管,、工,。將近五十年后的今天,寫起來也不用查資料,。報紙上評論《水滸》,、批林批孔、斗私批修,、三要三不要,,沒事就趴在墻上看,瞎琢磨,,盡管連《水滸》是什么,、宋江是誰也不清楚,只知道宋江很壞,。爺爺是生產(chǎn)隊的養(yǎng)馬人,,生產(chǎn)隊訂的報紙郵遞員就送到爺爺?shù)娘曫B(yǎng)室,爺爺經(jīng)常讓我讀報紙,,能讀出那么幾句,,爺爺?shù)难劾锞蜐M是慈愛、滿足和自豪,。廣播上幾乎每天都在說齊奧塞斯庫,、卡斯特羅、赫魯曉夫,、勃列日涅夫,,對他們熟悉得像老朋友似的,。“歐洲社會主義的明燈”,、“亞非拉,,手拉手”、“世界上還有三分之二的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”等等口號術(shù)語,,讓我深處偏遠山村,,也知道世界很大,,麻煩事很多。街道上機關(guān)單位的大門兩旁雕刻著“四海翻騰云水怒,,五洲震蕩風雷激”,,商店門上有“發(fā)展經(jīng)濟,保障供給”,,劇院舞臺兩邊都有紅色的對聯(lián):領(lǐng)導我們事業(yè)的核心力量是中國共產(chǎn)黨,指導我們思想的理論基礎(chǔ)是馬克思列寧主義,。我們也會排著隊,,打著紅旗,參加大隊和公社的集會,,跟著呼喊口號,,聽領(lǐng)導講話和群眾發(fā)言,。也曾有幾次跟母親要過幾分錢,,買過幾本連環(huán)畫,,一本《楊根思》七分錢,七分鐘就看完了,,覺得不值,。有一次買了一本四屆人大會議的《政府工作報告》,手掌大小,,紅色塑料皮,,大概一毛錢,字很多,,覺得很值,。“屆”字不認識,,問了村里一個初中生,,說是讀“屈”,覺得講不通,,也找不到正確答案,。小學的時候,好像不知道有字典這么好的書,,上初中以后知道了,,跟父親要過多次都沒有買,直到上了高中,,姐夫給我買了一本《新華字典》,,從別人那里給我要了一本舊《成語小詞典》,我把它們基本都背過了,。
大地上的書都很革命,,只有一次,我一個人在路上孤獨地走著,,發(fā)現(xiàn)電線桿上貼著一片黃色的紙,,寫著“天皇皇,地皇皇,,我家有個夜哭郎,,過路君子念一遍,,一覺睡到大天亮”。課文上學過《劉文學》,,天天講,、月月講、年年講階級斗爭,,覺得問題嚴重,,可能是反動標語,或者是階級敵人的聯(lián)絡(luò)暗號,,急匆匆地回去給母親說了,,母親說只是治療小孩子晚上哭鬧不睡覺的偏方。雖然仍然屬于封建迷信,,但失去了階級斗爭的嚴重性,,有點泄氣,。
現(xiàn)在的孩子牙牙學語就背會了“床前明月光”,,我記不清自己什么時候知道這首詩的,但清楚地知道初中以前肯定沒有聽過唐詩宋詞,。即使上了初中,,一周六個早自習,三個早自習必須學“毛選”,,還要抄筆記,。我自己把父親帶回來的《論十大關(guān)系》,讀過好多遍,,主要內(nèi)容能夠背過,。上初中那年,打倒了“四人幫”,,縣委的巷子貼滿了大字報,,揭發(fā)誰誰是“四人幫”的代理人,誰誰是“四人幫”的爪牙,,火藥味很濃,,我都要一一看完。我下午飯后,,在學校報欄前一站就是一個多小時,,關(guān)于真理標準大討論的大塊頭文章,我基本都生吞活剝地看過,。遇上重要的慶典活動,,機關(guān)單位和學校各班級都要辦墻報,貼在街道和學校房子的后墻和碼頭上,,我是熱心又忠實的讀者,。
從小喜歡文字,,愛認字,盡管到現(xiàn)在認識的字也不算多,,但對文字的敏感一直保留,,電視上飛播的字幕,一眼就能看出錯誤,,對于網(wǎng)絡(luò)上習以為常的錯別字,、錯用詞,胡亂生造的字,、詞,,尤其深惡痛絕。小時候形成的閱讀饑餓,,比生理的饑餓更加根深蒂固,,只要是一片寫著字的紙片,就要拿起來看一看,;買一本書,,無論多爛,都要堅持看完,。大學畢業(yè),,用了五年的爛被褥全扔了,從有限的生活費中省出的錢,,買的書,,訂的《詩刊》《散文》,裝了幾紙箱,,帶回來了,。就像從不愿浪費一個饅頭一樣,不愿浪費一張紙,,一本書,。
我也曾經(jīng)很文藝
我生長于革文化命的時代,我人生留下的第一個記憶是,,炎熱的夏天,,母親拖著我的手,走在縣城的街道上,,突然過來一輛藍白的大轎車,,有人從窗戶向外拋灑花花綠綠的紙片,路上的人紛紛跳起來搶,。那大概是1967,、1968年,我兩三歲,可能是哪個造反派隊伍散發(fā)傳單,。雖然在革文化的命,,農(nóng)村的文化氛圍卻特別濃厚。生產(chǎn)隊的大場里,,有倉庫,,有飼養(yǎng)室,還有一間專門的文化室,。也是在我兩三歲的時候,,大人們下午收工以后,回家吃了飯,,安頓好雞呀狗呀的,,燒好炕,都要集中到文化室,,識字,,唱歌,學文化,。我第一次聽到《國際歌》,,就是在這個文化室。大隊經(jīng)常舉行各種會戰(zhàn),,現(xiàn)場紅旗招展,,鑼鼓喧天,大喇叭里歌聲高亢昂揚,。一個生產(chǎn)隊向另一個生產(chǎn)隊挑戰(zhàn),要寫紅色的挑戰(zhàn)書,,要在大喇叭上慷慨宣讀,。我讀書識字以后,宣讀過挑戰(zhàn)書,,也代表學生多次發(fā)過言,。
家鄉(xiāng)是文化積淀深厚的地方,具有悠久的文化傳統(tǒng),。紅白喜事蒸的花饃饃,,炕腰上、窗欞上貼的紙花花,,端午時孩子們戴的絀絀,,吹的嗩吶,演的皮影戲,,隨口哼的曲子,,包括祖輩居住的窯洞,現(xiàn)在都是世界級、國家級的非物質(zhì)文化遺產(chǎn),。村里放羊的,、喂牲口的,都會吼幾句戲文,,許多人會吹笛子,、拉二胡。我父親沒有上過一天學,,不識字,,象棋會下,麻將會打,,算盤打得又快又準,,別說隊里的會計,據(jù)說包村的干部,、下鄉(xiāng)的知青都比不上,。孩子的生活雖然貧窮,但并不貧乏,。過罷年之后,,門上的對聯(lián)撕下來,握上剪刀左扭右轉(zhuǎn),,不用停頓,,就是一副風車圖樣,粘在秸稈做的架子上,,在風中跑起來,,呼啦啦地轉(zhuǎn)。數(shù)九寒天,,坐在崖頭曬著太陽,,在秸稈堆里找尋甜而多汁的甜稈稈。高粱稈末端光滑端直的那一截,,如箭稈一樣,,我們就叫箭稈。把表皮破成細篾,,用軟的芯串成一副眼鏡戴上,,覺得趾高氣揚。把箭稈的表皮破開一點,,插進另一根箭稈,,土口唾沫,來回拉動,,發(fā)出吱吱扭扭的聲音,,就是一把二胡,。用一節(jié)蘆葦,燙幾個眼,,吹起來就是竹笛,。水窖的底需要用膠泥去釘,防止?jié)B漏,。大人們釘窖,,我們把膠泥團成圓錐形,把中間掏空,,打幾個眼,,曬干,吹起來“哇嗚”“哇嗚”響,,名字就叫哇嗚,。后來讀賈平凹的《廢都》才知道,這是中國一種非常古老的樂器,,名字叫“塤”?,F(xiàn)在,陜西的旅游景點都有賣的,。
大隊里有毛澤東思想宣傳隊,,經(jīng)常到各生產(chǎn)隊巡回演出,參加公社和縣上的會演,。表演一些快板,、對口詞、三句半,、小合唱,、表演唱,主要是配合形勢的政治宣傳,。表演唱《四個老漢學毛選》,,是久演不衰的保留節(jié)目。四個男娃娃,,頭上扎白毛巾,粘上假胡須,,一手拿煙鍋,,一手背到身后,弓著腰,,邊唱邊搖晃著出來,,滑稽又可愛。每次出場,,都能引起一場爆笑,。我除過參加表演,還一直擔任著報幕員的角色:唐旗大隊毛澤東思想宣傳隊,現(xiàn)在開始演出,,第一個節(jié)目……遇上大型的慶?;顒樱嬌霞t臉蛋,,拿著紙糊的花環(huán),,在街道走十字步,扭秧歌,。街道雖然不長,,但一趟扭下來,也常常兩腿腫脹,。
有一年,,大隊從縣劇團請了一個演員擔任導演,要給我們排演《沙家浜》的一場,,給我分配的角色是沙四龍,,第一句臺詞是:“媽——我回來了”,我怎么說都不能令導演滿意,,很令人沮喪,。這場戲最終沒有排成。我們經(jīng)常在縣城廣場的舞臺演出,,還在劇院演出過一次,,那是我“演藝”生涯最輝煌的一次。粉碎“四人幫”之后的第一個春節(jié),,在劇院舉行全縣會演,,真是座無虛席。我表演的是相聲《帽子工廠》,。
上了中學以后,,人才薈萃,我除過參加過朗誦,、歌詠比賽之類的集體節(jié)目,,基本就淡出舞臺了。學校雖然條件很差,,但師生中藏龍臥虎,,排演的《長征組歌》氣勢恢宏,吹拉彈唱,,樣樣俱全,。每年的春季運動會,開幕前一天進行入場式預演,,一位教化學的老師即興介紹每一支入場的代表隊,,一口秦腔,,詼諧幽默,妙趣橫生,。第二天開幕的時候,,一位女語文老師正式登場,字正腔圓,,莊重大氣,。兩個高中女生晚上在宿舍打架,第二天課間的大喇叭上,,還是那位化學老師,,就以一首打油詩,給予批評和諷刺:海霞和海燕,,打架為晚飯,;一個揪帽辮,一個摳臉蛋……很長,,流傳了很久,,我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記不起很多了。